【夜游漫歌】
世有众神,亦有众魔,众妖,众生。
然而溯及本源,其实在人们以信仰将其冠以「名」之前,万般神魔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——
「灵」
万物皆有灵,
灵亦生万物。
在庞大的不停轮转的灵的浪潮中,在下,只是一届普通的生灵。
是凡人,亦非凡人,是神明,亦非神明。
吾乃,人间神:夜游。
行走于一方人间暮色边缘,守护着一世凡尘灵起灵灭。
长夜漫漫,朋友。有兴趣听我讲个故事么?
…………
【序章:纸霜】
她多像那霜啊。
晶莹的,小小的,
生在人家的窗玻璃上。
最接近最接近温暖,
最渴望最渴望温暖,
但却有一道怎么也越不过的玻璃。
望呀望望呀望,
怎么也望不穿。
温暖从不属于她。
冰构成了她的体,
寒铸造了她的心
当某天,她渴望的温暖真的来临。
它却消融了。
没有半点声息,
仿佛不曾来过这天地。
……
……
(一)
春末夏初的这座小城的深夜,已经有点儿闷热了。今晚的云层很厚,仿佛一个巨大的盖子,将白天的余热全部笼罩在了地面。
夜色浓得打紧,深邃的黑色像厚重的帷幕一般掩住了夜空,天穹之上不见星月。
这样的开端在过去多半会是一个骇人的故事。所以曾经的人们一般见着了这样的夜色,都会不自禁地生出几分胆怯来,径直地快步朝着家里走去。
但现在,繁华的商业街中那映亮了夜空边缘的交错闪动的霓虹灯,整夜整夜的歌舞升平、纸醉金迷,驱赶走了人们的恐惧。
夜晚降临之时,人们仍然在街头徘徊,将这世界的“暗”的一部分完完全全地占据了,彻底地忘记了,这片浓厚的夜色之下——
本该是“它们”的舞台……
……
纸霜便是那所谓的“它们”。
此刻,已是深夜。无限深沉的黑暗早已如藤蔓般爬满天际。天穹之下,是一道笔直的漆黑长街。
这条街是城区公路改道后的遗留物,以它为界,背面便是小城里最繁华的商业区,另一头则是老城区里著名的红灯区。
一边霓虹闪烁,一边灯红酒绿。可处在其中的这长街,却仿佛一条横亘着的黑色的河流一般,长久地寂静着
因为去这两个地方都有了更方便的道路,这条老街也就渐渐被人们遗忘了。
周遭的店铺全都拉上了卷帘门,报纸易拉罐在夜风中四处窸窣游荡,地面杂乱得在如此浓重的夜色下都看得一清二楚。简直称得上是荒无人烟。
可正是在这样一条街上,那名为纸霜女孩静静地立着,低着头,不知道在想着什么。
道旁老旧的路灯是这昏暗的街道上仅存的光亮。伴随着电路老化产生的“滋滋”的电流声,打下了一道追光似的圆形的亮光。
她在路灯下方,半倚着身后的墙壁,毫不在意自己的淡白色的连衣裙被墙壁上的灰尘沾染。她全身都缩在墙壁投下的阴影中,唯有一只延伸出去的小皮鞋,在那打下的圆中探出一个小角,反射着光。
冰冷地触感一直从她身后的墙壁传来,她却没有任何反应,依旧出神地望着那淡淡泛起的白光,眉眼低垂。
“恶灵……恶灵…”自言自语一般,她反复轻声地念着……
纸霜便是先前提到的“它们”,也就是人们口中的恶灵——因着执念在人间徘徊不去的死灵受到「世间之恶」的沾染所形成的灵体。
对于这样的灵体来说,生前的执念是支撑它们的重要根基,执念越强,便越发凶狠。
可她却一无所知。
不管是自己的生前记忆,还是自己的执念,甚至自己是“恶灵”的这个事实。
就连上面的这些也是她偶然被一个恶灵“前辈”捡到的时候,才被好心告知的。
她一直浑浑噩噩地徘徊在这街头,自她产生自己的意识起就是这样。
“简直就像一张白纸一样。”那“前辈”如是说。
对于恶灵来说的话,这是一件十分难以置信的事情吧。
“我的执念……到底是什么呢?”夜幕之下,她有些颤抖地轻声问道。
没有回答。
“要是寻到了执念,又会如何呢?”她轻声问道。
也没有回答。
在这个安静得异常的街道,她的声音在夜空中被撕扯得渐渐微不可寻。
她有些难过地轻轻合上了双眼。
和她紊乱的心绪恰好相反,她的周围很安静。是的,非常安静。衬着夜色,甚至还有些悲凉的气氛。
但她却能捕捉到那些细微的声响——飞蛾抖动翅膀撞击路灯的声音,老旧路灯灯光闪烁的滋滋电流声,零星的虫蝇嗡鸣,远处商业街隐约的嘈杂声……
她倚靠着墙,静静地听着。这些声音在她的耳中流淌成淡淡白色掩盖下的缤纷的色彩。
非常美丽呢——她这么想着。
纸霜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。
她喜欢这种感觉,她自诞生之初就习惯与用听力来探知这个世界。
她熟悉这种感觉,自她诞生之初就一直聆听着这个小巷的声音。春夏秋冬,日升月落。一直聆听着。
此刻,她依靠着的身后的墙微微震颤。她知道,有车过来了。
一辆汽车从远处街道驶来。比灯光先到达的是它的引擎巨大轰鸣声。随即光线照亮了她的视野,汽车带着风的呼啸声从她面前驶过。风剧烈地鼓动她的衣衫,在那一刹那还能听到车轮碾过地面的声响。掩盖住了先前那些细微而精致的声音。
那车带着它的声响和光芒很快地交错远去,缓缓消散了。
小巷重归先前的昏暗和寂静。
她鞋尖轻点地面,发出微弱的嗒嗒声。
真是好无聊啊——她这么想着。
相同的夜晚,相同的小巷。场景画面仿佛是从前几日一直复制粘贴过来的一样,一成不变。
而且……有点饿了呢。
那么……虽然有些麻烦。不过不如去别的地方等等看?这么想着。突然,一道突兀的响指声不知从何方传来。
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是怎么回事,另一道新的声音接踵而至,在这寂静的小巷子中泛起了回音。
“踏……踏……踏……”
这是一个男人的脚步声。
纸霜闭着眼,稍稍思索,便立即分辨了出来。
并非是正常的脚步声,那声音时轻时重,节奏紊乱,步幅不同。
哦。是个酒鬼。
男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拖曳着浓重的酒气踩进了那灯光投映下的圆。
脚步声频率渐渐放缓,最后停了下来,停在了那圆的中央。
随后,声音静了一两秒钟。纸霜知道,那人一定正在眯着通红的眼睛打量着自己。
“站街的?”
看来不用去其他地方了——纸霜这么想着,嘴角扬了起来。
“对啊。”
她依靠在墙上的后腰稍稍用力,中心落到了探出的前脚掌上,站进了那追光似的圆中。在苍白的灯光照射下,她抬起头,注视着那个男人。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庞一点一点绽开了笑容,伴随着摇曳的连衣裙,这笑容又被映衬得格外不真切。
那男人是个胡子拉碴的大叔,神色中依稀可以看见他平日的唯唯诺诺畏手畏脚。哪怕喝醉了他的西装也穿得一丝不苟——那是他仅有的套工作穿的正装。一辈子在底层摸爬滚打,整日陪客户喝酒喝得烂醉如泥、被领导骂得狗血淋头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后辈一个个赶超他,成为他的上司。
生存的压力,心中的烦闷,层层堆叠,挤压得他喘不过气,只能弯腰驼背低声下气地生活。
但是。在今天他陪客户喝完酒之后,在回家的路上,偶然的一次机会——在此刻——他找到了比自己更加卑微的生物。
于是,他找回了“自尊心”。
平时的他可不敢这样,无论是钱包里的钞票还是家里的老婆都时刻在他脑海里提醒着他。就算碰巧谈业务经过了老城区,也不敢往“那种地方”走。
但今天很不巧。他喝醉了。而她又恰好站在路边。
他挺直了腰板,借着酒意唾沫横飞地把人性中最肮脏不堪的部分暴露得一干二净。
纸霜迎合着男人的意思说下去,卑贱到了极点,仿佛一头温顺待宰的小羊羔。
男人的自尊心收到了极大的满足,迫不及待地向着她走来。在这灯光的照射之下仿佛一场荒诞剧即将开场。
在微醺之中,他并没有发现。那头他原以为的小羊羔,仿佛舞台中心的舞者,始终噙着笑,款步走向他。
在她的手挽上男人的手臂那一刻,两人的笑意都盛了几分。
“真幸运,猎物到手了”
两人都这样想着。
对于恶灵来说,执念越是强盛,便越是凶恶。而对于纸霜这样的连自己的执念都不清楚的人来说,“欺诈”似乎是唯一的方法了。
——进食的方法。
纸霜挽着男人的手,走向了一侧阴暗的小巷。
说到底,恶灵之所以被称为“恶”,便是因为人类,是它们的“食物”啊……
那条漆黑的没有灯光的小巷,仿佛一条蛰伏在暗处的噬人巨蟒,吞吐着蛇信,注视着这两人。
两人离开了路灯的灯光。
两人逐渐淹没在了暗影中。
被巨蟒一口吞下。
身后那盏路灯灯泡不断闪烁着,光与暗在这条巷口处不断挣扎着,发出“滋滋”的哀嚎般的电流声。
然后,它完全地暗了下来。似乎是预示着结果一般。
在人迹罕至的这条小巷,暗影完全吞噬住了光线。被所有繁华遗忘的这条长街上,唯一的光源熄灭了。仿佛一条与世隔绝的黑暗长河,横亘在霓虹闪烁之中,被世间遗忘。
“要是就这么结束了,那多没意思。老朽还等着看好戏呢。”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,“戏码不够,只好自己来凑咯。”那声音痴汉一般笑了起来:“深夜小巷,大叔与少女,高清无码.AVI……”
“闭嘴,你这黄书。”略微低沉的少年音在一旁响起。
“呀!”尖锐声音炸毛,“你!竟然敢这么侮辱老朽!老朽可是……”
少年音不予理会,轻轻打了一个响指——
一道无比清晰的响指声在这个黑暗的巷口响起。
衣衫划过风中的声音,电流再度滋滋作响的声音,双脚落地的声音,少年不愉快的轻哼。长河再度轻微地涌起涟漪。
“喀哒——”
路灯再度亮起,那追光再度出现。
其下多了一道少年的身影。
“走吧,目标确定了。今晚还有很多事要做呢。”少年无奈地说道。
他迈开脚步,向着那小巷走去。
迈步时发出的微小脚步声。少年轻轻的叹气声。
——这些纸霜都没有听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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